凯风自南,吹彼棘心。棘心夭夭,母氏劬劳。
凯风自南,吹彼棘薪。母氏圣善,我无令人。
——《诗经·邶风·凯风》
国传统绘画中的一个题材,母子题材绘画在中国绘画史虽为数不多,但传统母子题材绘画多用象征隐喻手法,如以萱花来代表对母亲的敬爱,以群鸡来抒发母子深情,较含蓄雅致。而若论直观、亲切、近人,则白石老人之画为上。
蒋廷锡《萱花图扇》页 现藏北京故宫博物院
宋 佚名《子母鸡图》轴
齐白石早年人物肖像与美人图颇富盛名,其高超之技巧,如表现人物纱衣内之团龙图案倍受推崇,然齐白石并不满足于此。1889年至1917年,齐白石“五出五归”,足迹广布大半中国。随其视野、胸襟的开拓,齐白石渐觉工笔不便于直书胸臆,遂将画风转爲写意。以花鸟画闻名后,白石老人的人物画减少,然每次创作皆有新尝试。
齐白石(1864-1957) 《柏寿》 私人收藏
立轴 纸本水墨设色 纵一〇四·八厘米,横三一·八厘米
右侧自题:柏寿。三百石印富翁白石老人客京华,年近九十矣。
钤印:“齐璜老手”白文方印、“人长寿”朱文方印(左下)
鉴藏印:“张学良”朱文方印(右下)、“梅痴书屋鉴赏”朱文方印(左下)、“曹仲英印”朱文方印(左下)
此画灵感源自齐白石三十岁时在朋友家中所见之妇女与孩童。妇女怀抱孩童本平淡无奇,然齐白石却别出心裁地仅绘出妇女背影,予人无限遐想,使之成为此题材中最高妙者。
画中妇女装束为20世纪早期典型妇女装束:身着素色长衣及宽松垂地的裙裤,盘发蓬松。没有闺中小姐的慵懒娇态、风姿绰约,然而画中妇女的背影依然极富魅力。
粗壮的腰肢暗示出她是一位强健的女子;满头乌发、平滑的脸部轮廓线及红润的肤色则表明其年轻、充满活力,与明清以来娇弱哀怨的女子形象大异其趣。衣裙没有花饰,十分朴实。然开叉处的红飘带与翠绿云纹玉佩已暗示出女子的品味与姣好的容貌。
这样的妇女是齐白石及同辈心中理想妻子的形象。与妇女的背景相对的是其怀抱中的正面朝向观众的孩童。
孩童脑袋呈方形,双目距离较远,清澈透亮的眼牟中闪烁着天真无邪的光芒,充满灵气与活力;稚嫩的面庞洋溢着快乐与满足的笑容,暗示出母亲的温柔与慈愛。
孩童面容四周环以朱红鲜亮的衣衫,反衬出孩童面容的稚嫩,亦为整幅画面平添了丝丝温暖,寓意着母爱的浓烈、厚重。孩童朱红衣衫与妇女如天鹅绒般乌黑发亮的乌发形成强烈对比,富于视觉冲击力。
孩童手握柏树枝,“柏”与“百”谐音,点明长寿的主题,亦暗示出长寿最快乐之处乃是见证家族新一代的成长。
中国人物画发展至唐代时,颇注意人物形体塑造,后来则转向人物衣纹表现,通常将人物形体藏匿于宽松衣物之下。衣纹皱褶随线条风格与节奏变化呈现多样面貌,富于表现性,方便画家抒发情感。此画描绘二人物,然仅有一人面容呈现于观者眼前,故抽象之衣纹线条愈加重要。
左:《西施浣纱图》,现藏首都博物馆;右:《持扇仕女图》,现藏荣宝斋
不同于传统多用柔软纤细的线条表现女子的娇媚,此画中妇女衣纹以遒劲之线条写出,突显出女子的强健,颇富“为母则强”之意。
妇女背部长线由粗而细,由实而虚;腰部顿挫,墨色浓润,往下运笔迅速,形成飞白;衣裙底部向右扬起,红色腰带向左飘动,使人想见妇女前行时,身姿左右摇摆,婀娜多姿的动态。飘起的红色腰带亦将观者视线引至翠色挂玉,使人如闻环佩叮咚之声。这些描绘都增加了观者对妇女姣好容貌的想象与期待。
衣纹褶皱处用淡墨于浓墨旁添绘一笔,则增强了衣裙的厚度感和立体感。飘带明亮鲜红之色彩与妇女裤裙之淡赭色拉开了层次,使人物装束鲜活而有生意,同时也与孩童衣衫形成呼应。
人物头部上方空间几乎爲足底空间的两倍,故画面不觉堵塞,富空间深度感。右侧题款自画幅顶部直书而下,白文方印几与妇女足底齐平。左下角朱文大方印“人长寿”与“柏寿”画题遥相呼应,再次强调画面主题,亦为平衡构图之重要元素。
齐白石一生创作量极大,同一题材、同一图式的作品颇多,然每幅于细微处均有不同。此一题材图式,齐白石至少创作了五件作品。细较之,可体味白石老人的不断精进之心。白石老人幼时多病,祖母与母亲虔诚烧香拜佛,祈求其健康成长。